据新加坡《亚洲新闻台》1月6日报道，从无人机、导弹到快艇上的枪手，最近几周对来往红海的船只袭击不断升级。1月3日，新加坡与其他13个国家一道谴责胡塞武装分子发动的这些袭击，并警告称，如果这些袭击继续下去，将产生一定后果。此前不久，联合国安理会成员也呼吁停止针对商船的袭击。

红海发生了什么？自2023年11月19日以来，红海南部和也门附近的曼德海峡已发生了20多起针对商船的袭击事件。这是控制着也门大部分地区的胡塞武装分子所为，他们称袭击与以色列有联系或驶入以色列港口的船只，来回应以色列对加沙的轰炸，然而与以色列没有直接联系的船只也受到了影响。作为回应，美国领导的多国海军部队——被称为“繁荣卫士行动”已经成立，以确保重要航道的安全，并拦截胡塞武装的袭击。美国军舰击落了两枚导弹，击沉了四艘胡塞武装船只中的三艘，这些船只的目标是丹麦航运巨头马士基公司运营的一艘悬挂新加坡国旗的集装箱船。冲突发生后，伊朗派遣一艘军舰进入红海。美国指责伊朗“深度参与”胡塞武装的袭击，德黑兰对此予以否认，但表示理解民兵行动的原因。这一局势促使包括马士基、赫伯罗特和地中海航运公司在内的一些全球最大的集装箱航运公司绕道而行。

红海为何如此重要？红海北临苏伊士运河，南接曼德海峡，是一条繁忙的水道，是连接欧洲和亚洲的最短航道。大约有12%的全球贸易量经过红海，其中包括高达30%的集装箱运输量和每年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的货物。2021年，一艘22万吨的集装箱货轮搁浅近一周，导致运河双向受阻，400多艘船只积压延误，苏伊士运河航线也因此中断。随着这条全球贸易动脉的再次不稳定，航运公司不得不绕道非洲南部好望角的货运路线。

标普全球市场信息公司（S&P Global Market Intelligence）供应链研究主管克里斯·罗杰斯（Chris Rogers）表示，这使得行程时间至少增加了10天，运输成本增加15%以上。化险咨询（Control Risks）的主管科马克·麦加里（Cormac Mc Garry）表示，一艘大型船舶每天的航行可能会产生约10万美元的燃油成本。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吴培源（Goh Puay Guan）表示，这还不包括保险费、工资以及沿途停靠其他港口的额外费用。

直接影响是什么？货运代理公司AOCL 的总经理莎拉·曼吉特·考尔（Sarah Mangeet Kaur）说，欧亚之间的运费（即班轮公司用集装箱运输货物的成本）已经上涨了约20%，达到1,800美元至2,100美元不等。“战争风险”附加费也已生效，从500美元至800美元不等。考尔表示，随着船舶改道的影响加深，预计未来几个月这些成本将进一步上升。她指出，航运公司已经将其报价的有效期从三个月缩短到两周，这增加了成本的不确定性。与此同时，延迟发货是必然趋势，AOCL发现来自欧洲的部分货物延迟了近三周。此外，还有一些集装箱在港口等待了数周才被提走。

考尔说：“我们的客户现在都迫切想知道是否可以用空运来获得被延误的货物，这是我们之前在苏伊士运河堵塞时使用的替代方案。”考尔的公司主要经营化学品和海运设备等普通货物。

麦加里表示，消费者也将受到冲击，尤其是欧洲消费者。除了冷冻食品、玩具和家具等集装箱货物外，随着该地区逐渐摆脱对俄罗斯供应的依赖，苏伊士运河还为从中东到欧洲的能源运输提供了重要通道。他补充说，由于正值冬季，运往欧洲的化石燃料集装箱船可能会首先受到影响，天然气市场可能会受到小幅涨价的打击。

标普全球市场信息公司的数据显示，通过海运从亚洲和海湾地区运输的工业产品种类超过300种，产品数量超过6千种。这相当于欧洲、中东和北非进口总额的14.8%。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从长远来看，一个关键问题是红海问题是否会引发供应链危机，进而对本已放缓的全球经济产生溢出效应。红海并不是唯一面临问题的海上贸易路线。巴拿马运河承载着5%的海运贸易，尤其是运往亚洲的美国燃料和谷物，该运河一直遭受与干旱相关的低水位的影响。因此，根据研究公司凯投宏观 (Capital Economics)的数据，巴拿马运河的运营能力仅为正常能力的55%。尽管运河管理部门表示将从1月中旬开始增加过境时段，但未来几个月的过境仍受到限制。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副教授吴培源说：“当航线改变时，全球航运业的机制就会被打乱。我们需要迎头赶上……但存在牛鞭效应的风险。”牛鞭效应是一种供应链现象，描述了微小的波动如何被放大，并对供应链下游造成更大的影响。例如，改道可能导致原本不应处理大量运输的港口出现拥堵。空集装箱滞留在错误的地方，也可能导致船舶空间短缺。他还表示，所有这些都会加剧延误，甚至可能对欧亚航线以外的其他航运线路产生溢出影响。此外，人们还担心，在通胀有望降温之际，这些成本的飙升和重要货物交付的延误可能会使全球物价再度上涨。

专家表示，通货膨胀的连锁反应取决于中断持续多久以及是否会发生其他冲击。然而，观察人士向亚洲新闻台表示，全球供应链受到的干扰可能不会像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那么严重，当时由于城市长期封锁和港口关闭，贸易几乎陷入停滞。

此外，与2021年苏伊士运河堵塞不同，麦加里强调，目前红海和苏伊士运河并未完全关闭。他说，约有20%的大型货运已改道离开红海。这主要包括大型航运公司，但小型托运人出于业务竞争等原因选择了继续航行。麦加里说：“我认为这一点值得重视，正因为如此，我们目前还没有看到有什么影响。如果真像某些媒体头条新闻说的那么糟糕，那么我们现在在超市里就能感受到。但我们并没有这种感受。”更广泛的风险是另一个地缘政治热点可能爆发并对世界经济造成冲击。麦加里说：“在航运领域之外，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越来越糟糕的更广泛的全球地缘政治图景。”红海现在发生的事情只是更多危机之上的又一场危机。”

对于新加坡这样的小型开放经济体来说，日益分裂的世界只能是坏消息。麦加里说：“新加坡一直受益于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秩序，但这一秩序现在正出现裂缝。在边境之间无缝运输货物的能力开始出现裂缝。我们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注意了这一点，但现在我们看到了各国之间的经济和贸易限制。这只会影响到像新加坡这样的国家畅通无阻地开展业务的能力。”

新加坡企业的处境如何？总部设在新加坡的太平洋国际航运公司（PIL）表示，该公司目前仍在继续提供红海服务，例如前往也门和东非的港口，“同时采取强化安全措施，并与该地区的船只保持经常联系”。

太平洋国际航运运营和采购总经理、船长阿布舍克·乔拉（Abhishek Chawla）表示：“虽然我们尽一切努力将这一干扰降到最低，但情况并不稳定。我们最优先考虑的是船员的安全，我们正在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考尔预计，接下来的几周可能仍将是一个“紧张”时期，像她这样的货运代理必须密切关注运价上涨和最后一刻的航线改道情况，并为客户制定替代计划。例如，上周末悬挂新加坡国旗的“马士基杭州”号遇袭事件“令人震惊”，并引发了“极大混乱”，这家航运巨头随后决定暂停所有途经红海的航班，这对其化学品货物带来复杂情况。考尔表示：“我们挺过了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发生的事情，后来发生了苏伊士运河事件，我们也轻松地度过了。但现在我们又遇到了新的情况，这对海运业来说确实很困难。”

除了船运业务外，新加坡的一些食品进口商在平衡成本的同时，也在寻找替代方案来解决发货延迟的问题，同时。经营食品分销商FoodXervices和GroXers的X-Inc已获悉，从欧洲发货的时间将“再延长三到四个星期”，并且会产生额外费用。X-Inc首席执行官Nichol Ng表示：“由于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库存，我们将不得不在成本较高的地方采购，前提是当地有足够的库存。”我们也试图保留一些缓冲库存，但我们无能为力，特别是当这种情况在最后一刻突然出现时。”

从中欧和东欧进口食品的杂货店Bublik表示，其部分新鲜农产品，如水果和乳制品，是通过空运进口。到目前为止，其海运尚未受到延误的影响，但未来将不得不应对这些问题。该杂货店所有者Anna Jaeger说道：“我们的物流公司告知我们，红海航线的运费上涨了50%以上。对于我们以后的海运，我们要么必须面对更高的成本，要么选择乘坐绕行非洲的船只，从而延长运输时间。”

如何才能化解局势？新加坡国立大学副教授吴培源表示，目前看来，参与红海紧张局势的大多数各方都是“理性的，不希望战争升级”。他补充说，只要情况依然如此，局势就会得到控制并保持在现有范围内，但是“鉴于多年来各方的立场已根深蒂固，要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可能并不容易”。

麦加里指出，迄今为止，胡塞武装的大部分袭击都被美军迅速拦截。“如果没有美国海军，情况会更糟。”“繁荣卫士行动”的设立也提供了一些保证，但其保护航道计划公开的细节仍然很少。麦加里说：“法国海军、英国海军和美国海军都在各自行事。如果他们能以一种有组织的方式行动就更好了。这将向航运界发出一个非常强烈的信息，即我们在这里保卫你们。然后就是胡塞武装的决心问题了。他们愿意如何行动？胡塞武装拥有哪些战术和武器？但他们似乎没有停止行动的迹象，除非以色列在加沙做出让步。然而，这也是一个没人能回答的问题。”（编译：陈珂 初审：卢秋莉 复审/责编：杨静林 终审：葛红亮）